愛尚小說網 > 風月生執施微紀凌修 > 第78章 計劃第一步

我倆對視質疑沉默間,不遠處傳來沈靜姝爽朗笑聲,聽她喊著,“乾洲,乾洲,抱我起來,我要取那盞風燈!”

“我等你的回答。”我丟下一句,“若是可行,你回電話給我,我住漢城大飯店。”

我轉步往圍欄一側走去,跳上還未靠牢的擺渡船,頭也不回地離開。

身后遙遙傳來沈靜姝大笑的聲音,一眾官家小姐短暫低呼以后,忽然哄笑連連,像是發生了很轟動的事情,“沈小姐,你怎么敢從那么高的地方,直接倒下來!不怕摔跤嗎!”

沈靜姝嬌俏的聲音傳來,“我曉得乾洲會接住我的,他舍不得我受丁點傷害。”

“寧帥真真是疼愛沈小姐!”

“聽說沈小姐回國后住不習慣,寧帥還特意為沈小姐興建了一棟定制洋樓,特別闊氣!”

“沈小姐,你要星星,寧帥給你摘星星,要月亮,寧帥給你摘月亮,我們羨慕壞了!”

“哈哈哈,我什么都不要,我只要寧!乾!洲!”沈靜姝快活的聲音傳來。

男男女女起哄聲遙遙擴散,歡聲笑語不斷。我下意識挺直背脊攥緊掌心的紙條,內心深處絲絲疼痛蔓延,如鈍刀一下下割著心臟。

一想起紀凌修一家悲慘的下場,這種痛苦便愈發深刻,將我與那方快樂無憂的璀璨割裂,江面溫熱的微風凜凜,我卻感到徹頭徹尾的冷。

下意識握住肩膀蹲下身子,將自己隱匿在無邊的夜色里。紀凌修身中四槍,有三槍是他母親混亂中打的,可那三槍有擦傷,有一槍貫穿了他的身體和我,另一槍在肩胛處。

這三槍被鑒定是不致命的。

雖至重傷,但有活命的機會。

真正致死的是頭部那一槍。

那名暗中藏匿的殺手,是沖著要他命來的。

身后歡聲笑語,鼓樂齊鳴,歌臺舞榭越是歡鬧,我越是痛恨不甘,用力抓住胳膊,克制著自己憤恨的沖動,恨自己無力改變現狀,恨那個殺害紀凌修的兩世兇手。

恨自己亦是兇手之一。

紀凌修,你在等等我。

擺渡船靠岸,我輕輕壓下一口氣,若無其事起身,叫了輛黃包車回到飯店,小方趴在沙發上看小人兒書。

“微姐,你咋這么早回來了。”她合上小人書看向我,“你交代我的事情,我都辦妥了。”

“彭昶怎么說?”

小方繞著鬢邊的短發,“他說一切聽你指揮,暫停所有動作,鏢局那邊正常接單押鏢,讓你放心,不會出什么岔子。”

“你倆見面沒膩歪一會兒嗎?”我收拾衣服準備洗澡,不經意問了句,“你回來得比我還早。”

小方滿臉緋紅,沒吭聲。

“怎么了?”我問。

小方悶聲不響幫我往木桶里倒熱水,“他沒那意思。”

我拉上簾子,“你倆不是快結婚了么?若是結婚了,就都回鏢局去做正當營生,不用跟著我受罪了。”

小方一聲不吭出去接熱水,沒多久拎了兩桶熱水走進來,我倆把木桶里倒滿了熱水,反鎖上門。

鉆進霧氣繚繞的水中,我本想趁機看看那張紙條上寫著什么,剛打開紙條,小方突然也脫光了衣服入了水,“微姐,我跟你一起洗。”

我凝神,她像是有心事。

“微姐,男人如果喜歡一個女人,真的會忍不住親她,抱她,摸她么?”小方掬了一把水洗臉,捂著臉低聲問我。

我沉思片刻,“男女之事,我也不太懂。若是從凌修和我之間的關系來看,是這樣的……”

那時候凌修總想與我親近,每一次對他的拒絕都會牽動他敏感的神經。

“男人若是喜歡一個女人,就算不能與她親熱,也會想要時時刻刻守在她身邊吧。”我回憶,“我以為我單向奔赴了好些年,沒想到凌修那些年都在我身邊守著我,只是出于顧慮和其他事情考量,他沒有現身回應我。”

“為什么……”小方哀傷抬頭看我,“為什么我感覺不到彭昶的熱情呢?”

“你……跟彭昶感情出問題了么?”

小方抱著雙腿,“下午我去找他,他房間里……”

小方倔強抹了一把淚,“他房間里有個女人。”

我怔住,“興許是線人。”

“哪個線人會在床上不穿衣服呢?”小方說,“鏢局里的人跟我說,彭昶逛窯子,我原本以為他只是做任務,現在想來,他就是去鬼混了!”

我記憶里的彭昶就是鏢局世家的小公子,小時候囂張跋扈的,揍我好多回。自從戰爭導致家族敗落以后,又接連遭遇親人離世,他肩負起了鏢局的興衰使命,整個人都變穩重了。

我不了解他的情感世界,但他跟小方的婚事是他父親在世時親自指定的,那時候他沒拒絕。直等到兩人成年以后結婚的……

“他從沒親過我,也沒牽過我的手。”小方說,“每回我倆碰面,他都只辦公事,他是不是不喜歡我,他是不是心里有人。他寧愿逛窯子,都不愿意碰我。”

“一會兒我幫你問問。”我擦去她臉上的淚水,“別擔心,他不是心里沒譜的男人。”

我幫小方搓了背,寬慰她情緒,兩人洗完澡,換好衣服,我又當著她的面,按照她給的數字撥號過去,電話接通一瞬,彭昶渾厚聲音傳來。

我說,“是我,施微。”

他語氣松弛幾分,“有何指示。”

我說,“鏢局運作資金,每月都按時到賬了嗎?”

“準時到賬,余淼每月都會跟我核對運營資金。”他說。

“余淼那邊都順利吧。”

“她如常。”

”鏢局里的朋友們都還好嗎?”

“一切都好,無一折損。”

“好好好,都好就好。”我繞著彎,“你……”

我一向跟他都是公事公辦,很少打聽他的私事,猶豫一瞬,我說,“你和小方打算什么時候結婚呢?”

他聲音低沉,“大仇得報那天。”

他說的大仇得報,指的是顛覆寧乾洲軍政大權的那天。他的父親在押鏢路上跟寧軍起沖突,被寧軍的兵崽子給一槍托打死了,鏢人跟士兵起了沖突,那一波鏢師都被當場射殺。

鏢人家屬多方投訴無門。

當時,彭昶的堂叔鬧到了軍部大樓前,拉了橫幅,要求軍方給說法。

寧乾洲聽說了此事,便處理了那幾個犯事的士兵,卻又將軍部大樓前鬧事的鏢人全抓捕。

雖說賠償鏢局貨損及相關受害者家屬平銀千兩,但那幾個犯事的士兵關了三個月又都毫發無損釋放了。

這種各打五十大板的處理方法,輕飄飄的處理態度激怒了平京城的鏢人,那千兩的賠償更是羞辱人。鏢人血性義氣,討不回公道,便蟄伏。

對于寧乾洲來說,維穩最重要。

在軍部大樓前鬧事,無論對錯,全都是要打板子的。寧乾洲似乎對鏢人沒什么好感,所以在這件事的處理上態度強硬,也沒太重視。

“聽鏢局里的叔叔們說,你逛窯子?”我試探,將聽筒放低。

彭昶對答如流,“辦公事。”

“辦公事,你喝爛醉?”小方忍不住斥責了一聲。

彭昶默然一瞬,“沒別的事情,我掛斷了。”

我急忙對小方說,“男人事業上壓力大,偶有喝酒解壓,也尋常。”隨后,我又對彭昶說,“下午小方去找你,你房間里是不是有個……”

不等我說完,彭昶說,“我在外的身份是畫家,那女人是裸模,也是線人。最近風向有點不對,我好像被人盯上了,你別讓小方來找我,等我把這波嫌疑甩掉再說。”

說完,他兀自掛斷電話,我看著小方,安慰她,“興許……是我們想多了。他真的在辦公事呢。”

小方揉著通紅的眼睛,“你信他的話!他就是個渾蛋!”她跑回了自己的房間。

她和彭昶的感情問題,我不方便多言。等過段時日,我將小方送回彭昶身邊吧,他倆總這樣兩地分居,確實容易出現感情問題……

送走了小方,我方才抽空細看服務員塞給我的紙條,上面只是一串簡短的地址和日期,沒有其他只言片語,該來的,還是來了。

這是我爹爹的字跡。

繼上次爹爹給我送賀禮和煙斗之后,終于又有動靜了。

我深吸一口氣,將他送還給我的煙斗掛在窗口,暗示他:我知道了。